【史少博】伊藤東涯“甜心寶貝聊包養網古義”視角下的《太極圖說》研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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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藤東涯“古義”視角下的《太極圖說》研討

作者:史少博(西安電子科技年夜長期包養學人文學院傳授、博士生導師)

來源:《周易研討》,2021年第1期

 

摘要

 

伊藤東涯對周包養網比較敦頤《太極圖說》的研討在japan甜心花園(日本)江戶時代包養網ppt影響很年夜。在他看來,朱熹《太極圖說解》偏離了《太極圖說》的本義,周敦頤以無極為理、太極為氣,“無極而太極”即“理生氣”之意。“太極”“陰陽”本質上皆為一氣,“太極生兩儀”之“生”是指分化而非創生。朱子則基于理氣論釋“太極”為理,釋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為體用關系。另一方面,《太極圖說》亦有違儒家經典本義。宇宙論、本體論皆非原始儒學內容;《太極圖說》明言“五行”,而五行并不見于《周易》經傳;“主靜”功夫源于道家,與《周易》崇陽抑陰的精力分歧。伊藤東涯的研討充足反應了“古義學派”的特點,但他的解讀也不克不及盡合《太極圖說》之本義。

 

關鍵詞:伊藤東涯;古義;周敦頤;朱熹;《太極圖說》

 

伊藤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東涯(1670-1736),名長胤,字原躲,號東涯,京都人,japan(日本)江戶中期學者。其父伊藤仁齋是“古義學派”又稱“堀川學派”的創始人。“古義學派”認為,從漢代到宋代,中國學者對儒家經典的解讀、闡釋年夜多偏離了本義,故而倡導撇開后人注解,直達經典古義。由此出包養感情發,伊藤東涯對周敦頤的《太極圖說》進行了研討,著有《太包養情婦極圖說十論》和《太極圖說管見》。他認為,朱熹《太極圖說解》偏離了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的本義,《太極圖說》又偏離了儒家經典的本義。伊藤東涯的這一見解,鮮明地體現了japan(日本)“古義學派”的特點。

 

一、“無極”為理,“太極”為氣

 

朱熹《太極圖說解》認為,“太極”是本體,是“造化之樞紐,品匯之基礎也”,“無極”則是對“太極”的修飾,描述“太極”無聲無臭、無形無象。“‘無極而太極’就是指‘無形無象的太極’。朱子解義最凸起包養價格的一點,就是明確把太極解釋為‘本體’。”1對此,伊藤東涯不以為然。在他看來,《太極圖說》的“無極”與“太極”是生化關系,即“太極”生于“無極”。“太極本無極也”的“本”是“本于”的意思,而非“本來”的意思:“其‘本’云者,猶人本乎于祖,萬物本乎于天意,推‘太極’元氣之所以然,而‘本’之于‘無極’之理也。借使倘使朱子之說,則言‘太極即無極’可以矣,不須著‘本’字。故知周子所謂‘無極’者指‘理’……《圖解》乃曰:‘上天之載,無聲無臭,而實造化之樞紐,品匯之根柢也。非太極之外,復有無極也。’此非周子之意矣。”2假若朱子解說便是周子之意,則周子理應婉言“無極即太極”,何須說“太極本無極”?據此,伊藤東涯認定周子之“無極”才是本體之包養網dcard理,卻被朱子誤解成“太極”為理。關于“太極”,伊藤東涯說:“太極二字,《莊》《列》之書屢言之,而其于儒者之書,則始見于《易》之年夜傳,曰‘易有太極,是生兩儀’。《正義》云:太極謂六合未分之前,元氣混而為一。混元既分,即有六合,故曰‘太極生兩儀’是也。漢《律歷志》曰:太極元氣……是古者之言太極者,皆做一元氣說,而未嘗有以此為理之名者也。”3從《易傳》《周易正義》《漢書·律歷志》等文獻看,“太極”的確切含義就是“元氣”。伊藤東涯認為,周敦頤的《太極圖說》依然沿用了“太極”即“元氣”的傳統觀念,并非如朱熹所言太極即理:“所謂‘太極’也者,仍指一元氣之混然者,而加‘無極’二字,以說一理,蓋言理生氣也。”(《太極圖說管見》,第1頁)“‘無極而太極’,首提起一句,言理之生氣。無極理也,太極氣也。《易》曰‘易有包養dcard太極,是生兩儀’,太極即元氣也。而其所以然,則無聲臭之可言,即所謂理也,故曰‘無極而太極’。宋國史舊傳作‘自無極而太極’,其意也同,豈周子之舊本歟?”(《太極圖說管見》,第1頁)既然無極為理、太極為氣,且太極生于無極,則《太包養合約極圖說》首句“無極而太極”便是“理生氣”之意。依此觀之,朱熹的解釋完整脫離了周敦頤的本意。

 

二、“太極”“陰陽”非體用

 

關于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,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曰:“太極動而生陽,動極而靜,靜而生陰,靜極復動,一動一靜,互為其根,分陰分陽,兩儀立焉。”4朱熹《太極圖說解》釋之曰:“蓋太極者,本包養意思然之妙也;動靜者,所乘之機也。太極,形而上包養情婦之道也;陰陽,形而下之器也。”5在《太極圖說十論》中,伊藤東涯對朱熹的解釋進行了剖析,認為其有違周敦頤的本意:“六合之間,一氣之屈伸往來耳。其動之謂陽,其靜之謂陰,合而言之,則曰‘太極’,分而言之,則曰‘陰陽’,故曰‘是生兩儀’。其下繼之曰‘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’,蓋‘儀’與‘象’皆氣也。而謂之生者,以漸分漸細而言焉耳。然則太極生兩儀,亦何容疑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2頁)概言之,“太極”“陰陽”“兩儀”“四象”的本質都是一氣。氣動稱陽、氣靜稱陰,乃是分而言之;若合言一氣,則稱“太極”。究其實質,橫貫六合之間者唯有一氣。“太極生兩儀”“兩儀生四象”之“生”非謂從無到有的創生,而是對氣之分化漸分漸細的描寫。

 

《太極圖說》所謂“太極動而生陽,靜而生陰”,無非是指渾然一體的元氣分包養網VIP化為陰陽兩儀的過程。職是之故,伊藤東涯明確反對將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解釋為體用關系:“《圖解》云:‘太極者,本然之妙也;動靜者,所乘之機也。太極,形而上之道也;陰陽,形而下之器也。’可見太極之為體而動靜之為用也……蓋古者無體用之說,而其修為之方,皆就用處而言之。《易·彖》屢言‘時用’‘義用’,皆唯言卦之材用,而非對體之用也。其曰‘《易》無體’者,亦形體之體,而非言理也……蓋其學專以理為主,則亦自不克不及不言體用之說,亦自不克不及不倡主包養一個月靜之說,而不覺與《易》《論》《孟》等書相枘鑿也……或謂‘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’,安得謂‘古者無體用之別’乎哉?否則也。夫形者,方圓,鉅細,輕重,多寡,手可持,足可履者,在目為色,在耳為聲,《年夜傳》所謂形而下者,蓋指蓍龜之類而言,故謂之器;而吉兇悔吝之所以為道者,乃非方圓多寡之可言者,故謂之形而上,安得以卦爻陰陽為器,而其理謂之道乎哉?又安得有一個無形無影物為之主宰,而謂之道乎哉……至于《論》《孟》,則素無此說。然則體用之說,學者不講可矣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15-16頁)伊藤東涯認為,《易傳》當中的“體”乃是形體之體,“用”則指卦之材用,與朱熹等人所言之“體用”相往甚遠。《系辭》雖言形而高低,但“器”實指蓍龜之類,“道”則指吉兇悔吝,亦非本體論性質的概念。至于孔孟儒學,最基礎不曾論及體用。由此可知,宋代表學擅長的體用思維出于自造,并不合適儒學本心。朱熹以之解讀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的關系,既與周子本意分歧,又背離了傳統儒學。

 

由是,伊藤東涯進一個步驟對朱子基于理氣關系解釋《太極圖說》的思緒予以駁斥。《太極圖說》曰:“五氣順布,四時行焉。五行一陰陽也,陰陽一太極也,太極本無極也。五行之生也,各一其性。無極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二氣交感,化生萬物。萬物生生而變化包養一個月價錢無窮焉。”6包養軟體朱熹解之曰:“‘真’以理言,無妄之謂也;‘精’以氣言,不貳之名也。‘凝’者,聚也,氣聚而成形也。蓋包養網VIP性為之主,而陰陽五行為之經緯錯綜,又各以類凝集而成形焉。陽而健者成男,則父之道也;陰而順者成女,則母之道也。是人物之始,以氣化而生者也。氣聚成形,則形交氣感,遂以形化,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矣。自男女而觀之,則男女各一其性,而男女一太極也。自萬物而觀之,則萬物各一其性,而萬物一太極也。蓋合而言之,萬物統體一太極也;分而言之,一物各具一太極也。”7伊藤東涯則認為:“‘太極動而生陽’一節就陰陽造化上而說所以動靜之理,未嘗及人物化育之事……至‘無極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,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’而后始說萬物生生之理。而《圖解》于‘動生陽’下既言人物稟受之理,其說似早計矣短期包養。而其所謂‘動而生陽靜而生陰’者,乃語氣也。若言其所以然之理,則曰‘無極而太極’……此周子說‘氣’,而朱子以‘理’釋之也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5頁)在他看來,朱子于此不僅論及萬物化生,更據其理氣關系論闡發稟理為性、氣聚成形之說,殊不知《太極圖說》始言陰陽動靜皆圍繞元氣展開,且尚未觸及人物化生。朱熹的解說之所以偏離了周敦頤的原意,一是因為將“太極”元氣誤認作理,二是因為不了解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并非體用關系。

 

三、駁“五行”與“主靜”

 

伊藤東涯不僅對朱熹多有批評,對周敦頤亦有所非議。他指出,《太極圖說》中明言“五行”,然五行并非《易》之本心:“今觀《洪范》所敘……皆就其見于用者而言之,而未嘗有質具于地而氣行于天之說也……且《夏書》說六府三事,則曰‘水火金木土谷惟修’,則是五行可六而府之;《禮運》曰‘水火金木,飲食必時’,則是五行可四而時之……包養違法則亦其語平易近用,而非言人物之生受此氣而生也可知已……而至后世,以《易》范圖書,引而一之,牽搭攙合,強求其合,而其語相生相克運行之序,則亦穿鑿牴觸,有不用合者,則固不暇舉也……故《易》言陰陽,而不曾言包養平台五行也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6頁)五行并不見于《周易》經傳,五行與易學的關聯乃是后人建構的結果。是以,伊藤東涯認為,周敦頤引進五行論述萬物化生的過程,不單有違《易》之古義,也缺少儒學經典文獻方面的依據。

 

伊藤東涯還對周敦頤的“主靜”功夫及朱熹的相關解說表現了強烈不滿。他說:“《易》之取象也,因陰陽消長之變而名世道起落、人事之得掉,陽為動、為善、為正人、為治世;陰為靜、為惡、為君子、為亂世。故其于乾坤否泰剝復夬姤之際,每寓抑陰扶陽之意,故曰‘復其見六合之心乎’……可見《易》以陽動為六合生物之本意天良,而取象于善也……周、朱之旨,以虛靜為之本……《易》雖不廢陰,而其所貴則常在于陽。朱子固不舍動,而其所主則必于靜,則其本心總腦處,已年夜分歧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11-12頁)伊藤東涯認為,從陽為善、為正人、為治世,陰為惡、為君子、為亂世等基礎取象來看,《周易》崇陽抑陰的傾向很是明顯。陽為動,陰為靜,唯有動方能符合《易》之年夜旨。動具有創生的氣力,元氣活動化生萬物,故陽動乃六合生物之本意天良;人倫交感、接人待物、修齊治平也都離不開動。與此相反,周敦頤倡導的“主靜”和朱熹“無欲故靜,立人極焉包養價格ptt”的說法,“與《周易》之旨,不啻天淵矣。夫推動之本,則故歸于靜,尋元之始,則必在于貞,然再泝而求之,則不成不歸于動興元。而六合化育,人事之設施,皆在動可見,而靜不與焉,所以程子曰:陰陽無端,動靜無始,而以動之端包養網比較為六合生物之心,真合《周易》貴陽之意也。老莊之學專貴乎靜,王輔嗣祖其說以解《易·復·彖》曰靜見六合之心,故程子之所深非其說云非了解者,孰能識之。《圖說》之意,自符于王輔嗣之說,而程子之所深斥之者,其皆出于老子,而與《周易》之旨背馳矣”(《太極圖說管見》,第4-5頁)。在伊藤東涯看來,理學的主靜功夫充滿了虛靜意味,乃是源于老子、王弼,而與孔孟之教有著天壤之別。

 

四、影響與評價

 

成書于japan(日本)江戶后期的《前賢叢談》高度評價了伊藤東涯的人格與學術影響:“東涯聲動四海內,四方后學多輔湊……敢問東涯師長教師之為人若何?曰溫厚之長者也,博識洽聞。”8可見《太極圖說管見台灣包養網》和《太極圖說十論》在japan(日本)江戶時代影響很年夜。japan(日本)有名儒學家年夜田錦城(1765-1825)說:“太極之妄,毛奇齡《河洛原舛編》《太極遺議》、朱彝尊《經義考》,辨之具矣。晦庵解《太極圖說》舛于茂叔原意者,近時伊藤東涯師長教師《太極管見》,辨之具矣。”9伊藤東涯對《太極圖說》的研討,推動了japan(台灣包養日本)學界對《太極圖說》的關注,促進了江戶時代japan(日本)易學和儒學的發展。

 

伊藤東涯屬于“古義學派”,其思維方法具有“古義學派”的特點。在《太極圖說管見》中,他曾包養心得自述研討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的緣起:“甲申之秋,今刑部尚書藤公請先正人講《太極圖說》。予時受其說,作論十篇,以演其旨。今茲豫州學生義準就予求講,為告予所得于家庭者,既而輯著其說,名曰管見,直述周子之意。其《圖解》之說,乖周子之意者,亦稍見其下。若夫周子之說,戾圣人之旨者,亦不無也。”(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第4頁)總體而言,伊藤東涯的研討尋求呈現“古義”即典籍的原義。一方面,他認為朱熹的《太極圖說解》偏離了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的本義。漢唐古注可證“太極”的本義是元氣,周敦頤以無極為理、太極為氣,包養站長朱熹卻以理本論釋太極,從而演繹為“太極即理”,并把“太極”與“陰陽”解釋為體用關系。另一方面,周敦包養網站頤的《太極圖說》也有違儒學本義。伊藤東涯認為,原始儒學中并不具有宇宙論思惟,宇宙論在漢代以后才遭到儒者們的重視。至于宋代表學家們津津樂道的本體論,加倍不是原始儒學的內容,《周易》原典中也沒有理、氣、體用等范疇。此外,《周易》經傳未見“五行”之說,扶陽、尚動而反對“主靜”,講“仁義”而未及“仁義禮智信”。凡此種種,都反應了江戶時代“古義學派”重視本義的學術特點。盡管伊藤東涯的著作為“古義學派”所推重,亦為japan(日本)易學界、儒學界所認可,但他的解讀也不克不及完整合適本義。具體地說,伊藤東涯誤以為理氣論是宋代表學的配合思緒,周子也有興趣樹立理氣論,以致于將朱熹的理氣論框架套用到周敦頤的《太極圖說》上,從而得出了“無極為理、太極為氣”的結論。事實上,這種解讀與《太極圖說》的意思判然不同。不僅這般,伊藤東涯雖然排擠體用思維,但“無極為理、太極為氣”和其他一些論述依然沒有擺脫本體論的框架;他雖然宣稱宇宙論并非儒學原旨,且論述“太極”“陰陽”、“動”與“靜”時也沒有直接討論宇宙天生,但其還是部門觸及了宇宙論的相關問題。別的,伊藤東涯對周敦頤、朱熹的某些批評,也存在證據缺乏、主觀臆包養情婦斷的缺點。不過,在探尋本義的過程中,學者們總會不成防止地產生個人的設法與見解,故所謂“本義”實則是“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”的。伊藤東涯對周敦包養網評價頤、朱熹著作的誤解,也應作如是觀。無論若何,伊藤東涯和“古義學派”認真鉆研、嚴謹治學的態度值得贊揚,其研討結果也有必定的學術價值。

 

注釋:
 
1.陳來《朱子〈太極解義〉的哲學建構》,載《哲學研討》2018年第2期
 
2.[日]伊藤東涯《太極圖說管見》,東京:早稻田年夜學,2010年影印版,第1頁。下引該書,僅隨文標注書名與頁碼。
 
3.[日]伊藤東涯《太極圖說十論》,東京:早稻田年夜學,1927年影印版,第1頁。下引該書,僅隨文標注書名與頁碼。
 
4.[宋]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,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1992年,第7頁。
 
5.[宋]朱熹著,朱杰人主編《朱子全書》第十三冊,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、合肥:安徽教導出書社,2002年,第72頁。
 
6.周敦頤《太極圖說》,第8-9頁。
 
7.[宋]朱熹著,朱杰人主編《包養ptt朱子全書》第十三冊,第74頁。
 
8.[日]原念齋《前賢叢談》卷四,江戶慶元堂、擁萬堂文明一三年(1816)庚寅本,第7頁。
 
9.[日]年夜田錦城《九經談》,載[日]關儀一郎編《japan(日本)儒林叢書》第6卷,東京:鳳出書,1978年,第11頁。

 

 

責任編輯:近復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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